“茶顏觀色”商標被無效！合理嗎？

 

       1.1茶顏觀色商標被無效案件簡介

 

       近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就“茶顏觀色”商標（具體標識及商標信息見下圖）無效宣告事宜（下稱“茶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作出二審判決，認為: 2001年《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規定，有害于社會主義道德風尚或者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標志不得作為商標使用。“茶顏觀色”與成語“察言觀色”呼叫相同，相關公眾容易將二者產生聯系，亦即“茶顏觀色”系對成語“察言觀色”的不規范使用。如果訴爭商標“茶顏觀色”作為商標使用，將對我國語言文字的正確理解和認識起到消極作用，對我國教育文化事業產生負面影響，不利于我國語言歷史文化的傳承及國家文化建設的發展，對我國文化等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負面的影響。一審判決及被訴裁定對此認定有誤，二審予以糾正。[1]

 

 

 

 

 

 

（商標申請號為4281333，注冊在第43類，核定商品/服務包括咖啡館、自助餐廳、餐廳、茶館等。圖片來源：國家知識產權局商標局網站）

 

        1.2 茶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的判決的合理性

      《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2001修正，現行有效的2019年《商標法》亦有關于不良影響標志不得作為商標使用的規定）第十條第一款規定，下列標志不得作為商標使用：（一）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名稱、國旗、國徽、軍旗、勛章相同或者近似的，以及同中央國家機關所在地特定地點的名稱或者標志性建筑物的名稱、圖形相同的；（二）同外國的國家名稱、國旗、國徽、軍旗相同或者近似的，但該國政府同意的除外；（三）同政府間國際組織的名稱、旗幟、徽記相同或者近似的，但經該組織同意或者不易誤導公眾的除外；（四）與表明實施控制、予以保證的官方標志、檢驗印記相同或者近似的，但經授權的除外；（五）同“紅十字”、“紅新月”的名稱、標志相同或者近似的；（六）帶有民族歧視性的；（七）夸大宣傳并帶有欺騙性的；（八）有害于社會主義道德風尚或者有其他不良影響的。

 

        該規定的目的是禁止損害或可能損害國家尊嚴、社會公共利益、社會公共秩序等不良影響的標志獲準注冊和使用。其中，關于“其他不良影響”是指有害于社會主義道德風尚之外的情況，其判定應綜合考慮政治背景、社會背景、歷史背景、文化傳統、民族風俗、宗教政策等因素，并應考慮標志的構成要素及其制定的商品和服務。

 

      《商標審查審理指南》（2021年修訂）中提到，標志中含有不規范漢字或系對成語的不規范使用，容易誤導公眾特別是未成年人認知的，屬于其他不良影響的情況。例如：

 

 

       茶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中，“茶顏觀色”商標同“察言觀色”呼叫相同，且都包含“觀色”二字，“察言觀色”又是具有歷史典故的成語，一般意為揣度對方的話語，觀察對方的臉色，以摸清其真實的意圖，如將“茶顏觀色”用于注冊商標，則容易誤導公眾特別是未成年人認知，因此筆者認為，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認為“茶顏觀色”商標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2001修正）第十條規定，具有合理性。

 

 

02

“茶顏觀色”商標無法獲得商標法保護，

可否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予以保護？

 

      “茶顏觀色”商標被認定為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2019修訂）第十條規定后，后續“茶顏觀色”商標難以成為注冊商標獲得商標法的保護。如果“茶顏觀色”未注冊商標經使用產生一定影響，可否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2019修正）第六條第（一）款規定的“有一定影響的商品名稱”予以保護？[3]

 

       筆者認為答案是否定的，原因在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2019修訂）第五十二條規定：將未注冊商標冒充注冊商標使用的，或者使用未注冊商標違反本法第十條規定的，由地方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予以制止，限期改正，并可以予以通報，違法經營額五萬元以上的，可以處違法經營額百分之二十以下的罰款，沒有違法經營額或者違法經營額不足五萬元的，可以處一萬元以下的罰款。而使用不良影響的未注冊商標難以具有獲得法律保護的正當性基礎。

 

       對此，已有法院認定“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一條的規定，該法立法目的在于通過制止不正當競爭行為，鼓勵和保護公平競爭，保護經營者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因此，經營者請求保護的包裝、裝潢只有在不損害他人及社會公共利益的情況下，才能夠成為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合法權益。也就是說如果包裝、裝潢的顯著識別部分是可能損害公共利益的商業標識時，包裝、裝潢與該商業標識均不具有獲得法律保護的正當性基礎。否則，將導致無法依據商標法獲得保護的標志，反而能夠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獲得保護的不良導向。”[4]

 

       綜上，筆者認為“茶顏觀色”亦難以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予以保護。

 

03

茶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的啟示

 

       茶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中提起商標無效的申請人為呂某，“茶顏觀色”商標的申請人為廣州洛旗餐飲管理有限公司，筆者通過檢索發現，該公司對湖南茶悅餐飲管理有限公司（現名稱湖南茶悅文化產業發展集團有限公司）提起過商標侵權訴訟[5]，該訴訟中的權利基礎也涉及被無效的“茶顏觀色”商標，而湖南茶悅餐飲管理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也是呂某，如果前述呂某為同一人，則顏觀色商標無效案件也可以看作為前述商標侵權案件的反制措施。

 

       基于此，在商標侵權訴訟案件中，基于被告的角度，除了商標標識不構成近似、商標類別不同、不會導致混淆等常規抗辯思路之外，也可以考慮對方主張的權利基礎的穩定性，包括商標顯著性、是否屬于不得作為商標使用的情況，有利于從根本上否定對方的權利基礎；而基于原告的角度，不能因商標已獲準注冊便掉以輕心，對于商標的顯著性、是否屬于不得作為商標使用的情況亦需要謹慎判斷，有利于鞏固權利基礎。